学习强国：【忘不了的乡愁】最忆“烟村四五家”

过年走亲戚的时候，孩子指着桌子上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纸盒问我，“妈妈，这个是什么？”我拿起来打开一看，原来是一盒火柴。如此包装精美的火柴让我不禁想到，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，火柴现在早已淡出我们的日常生活，走进时光的深处，由它所点燃起生活的烟火气息对我而言却历久弥新。于是我顺手点燃一根火柴给我的孩子看，孩子惊呼雀跃的同时，一缕青烟飘起来，一团小火苗舞动起来，一股硫黄的气味荡漾开来，紧接着，各种烟火的气息从我的鼻腔到脑海，呼之欲出。

那时候生活在农村，灶房总有一盒火柴等待着开启。一天的生活从火柴引燃灶膛里的柴草开始，从门口的柴垛里抽一把引火的麦秆，擦火点燃，接着迅速折一些细小的硬柴让火持续，这短短的数十秒，灶膛的烟已由轻盈逐渐变得厚重起来，味道也由麦香变成果木香，遇到湿一点的木柴，烟味瞬间呛鼻，但是又很快被这团旺火所感染，发出自己的光热。不一会儿，小小的厨房里，柴火的烟气、蒸腾的水汽、饭菜的香气就把劳作的一家人召唤在一起了。等到暮色四合之时，站在堤坡上，又能看到袅袅炊烟从各家院落升起。炊烟是慰藉也是召唤，农人扛起锄头，小孩子赶着自家的几只羊、挎着一竹笼草，开始结伴向家走去。

那时生活在农村，家家的屋子都很老旧，老屋屋顶铺着鱼鳞状的瓦，参天的树上覆盖着厚厚的青苔，石缝间窜出参差不齐的蒿草，老屋门已在时间的风中斑驳了，房间里泛黄的墙和房间外的炕洞周围留下烟火和岁月熏染的黑。夏秋之交的棉花秆，秋收后的玉米秆、玉米芯，冬天里修剪的果树条，都被勤劳的人们用架子车拉回到自家的房前屋后，码得整整齐齐，以备日常烧火、冬日烧炕用。深秋一上冷，家里有小孩、老人的就得提前搭炉子、烧炕了，傍晚走在村子的路上，整个村庄弥漫在淡淡的青色烟雾里。等到了正月里，这种味道会更加浓烈，因为远方的亲人回来过年了，家里的老人会早早把炕烧得温度宜人，保证家人们暖暖和和地睡到天亮。春节前后的村里，这些青烟里还会夹杂着油锅里的油烟和零散的鞭炮烟味，把人熏得够呛。多年以后在村子里再闻到这种混合的烟味竟感到莫名的亲切，我才知道村庄里各种烟火最浓烈的时候也是家的味道最浓烈的时候。

那时的村庄，遥远时光里有诸多物象可直接入诗：斑驳的木门，屋檐下的燕窝，房前的柴垛，春天的烟柳，夏天的梧桐，秋天的柴垛，冬天的烟火。乡村在时间的推移中改变了模样。多年过去了， 故乡的土路不见了，浓烈的烟气疏散了，烟青色的砖、低矮的屋檐都隐于岁月褶皱之中。村庄中座座小楼拔地而起，墙壁瓷砖熠熠生辉，各种取暖设施一应俱全。城市和乡村原本泾渭分明的界限，正逐渐变得模糊。但村庄里的烟火气在我情感深处形成了一种指向，指向过去的岁月也指向心头的温情。时代洪流滚滚向前，乡村也在时间的洪流中款款前行，唯一不变的是那一缕缕烟火气，承载着我美丽的乡愁继续温暖前行。（马媛）